暴雨像鞭子抽打着城市,救护车蓝光在窗玻璃上扭曲成鬼魅。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病危通知单,
指节发白。“小树…小树…”名字在舌尖滚过,带着血腥味。口袋里的手机像垂死的蜂,
疯狂震动。母亲撕裂的哭嚎从听筒炸开:“你爸!那挨千刀的!小树的救命钱…全赌没了!
晚晚…怎么办啊我的小树啊…”手机滑落,屏幕碎裂,映出我同样破碎的脸。
寒意从瓷砖钻入骨髓。钱。立刻要钱。一个名字带着血腥气撞进脑海——沈聿。
雨水瞬间浇透单薄的裙子,寒意刺骨。出租车窗外,霓虹淌着血泪。推开那扇沉重的门,
喧嚣和奢靡的气浪扑面而来。在最深处猩红的丝绒卡座里,我找到了他。沈聿陷在沙发里,
指间雪茄青烟袅袅,像一尊冰冷的玉雕。白薇薇,穿着火焰般的红裙,缠绕在他身侧,
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。我的闯入,像污点玷污了这方纸醉金迷。“沈聿。”声音嘶哑干裂。
他抬眼,冰潭般的眸子映出我的狼狈——湿透的头发,紧贴身体的廉价白裙,
滴水的裙摆在地毯上洇开深痕。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掠过,随即冻结成更深的漠然。“林晚?
稀客。”“求你!”双膝砸在冰冷地砖上的闷响,膝盖的锐痛远不及心口万一。我仰起脸,
尊严被自己亲手碾碎,“救救我弟弟!五十万!我做牛做马,这辈子一定还!”他俯身,
雪茄的冷香混合着木质调,砭入骨髓。修长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,审视。“还?
”低笑淬满冰渣,“林晚,你拿什么还?”目光如毒刃,从头发滑到胸口,
最终锁住我绝望的眼,“用你这副…破烂一样的身体?”“阿聿!”白薇薇瞬间竖起尖刺,
“哪来的穷酸货?脏死了!”鲜红的蔻丹端起酒杯,手腕一扬。粘稠冰冷的红酒,如同污血,
劈头盖脸。它模糊视线,流进颈窝,在胸前洇开刺目的猩红。屈辱的毒藤瞬间缠紧心脏。
“滚!你也配碰阿聿?”尖利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傲慢。我跪着,牙齿咯咯作响。
弟弟苍白的小脸,母亲绝望的哭嚎,烧灼着灵魂。钱!必须拿到钱!我猛地伸手,
不顾一切抓住沈聿垂落的手腕,冰冷坚硬。“沈聿!
看在过去的情分上…看在小树是个孩子…求你!卖身契!一辈子还债!求你!
”声音破碎成绝望的悲鸣。“放手!**!”白薇薇尖叫着扑上来,
鲜红的指甲狠命撕扯我的手臂和衣领。“滚开!”“嗤啦——”廉价衣料撕裂。锁骨下方,
一道陈旧的疤痕暴露在迷离灯光下。五六公分长,微微凸起,像一条褪色的蜈蚣,
狰狞地趴伏在苍白皮肤上。时间骤然凝固。沈聿慵懒的身躯猛地僵直。
深不见底的寒眸掀起惊涛骇浪。脸上的冷漠冰层瞬间崩裂,露出骇人的惊骇与混乱。
他甩开白薇薇,力道之大让她踉跄惊呼。冰冷的手指如铁钳攥住撕裂的衣领,猛地扯开!
更大的裂帛声。旧疤彻底暴露。他的呼吸粗重,死死盯着那道疤,瞳孔剧缩,如同见鬼。
捏着衣领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。“这道疤…”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,带着濒临碎裂的紧绷,
“哪来的?!”屈辱和恐惧淹没了我,挣扎着哭喊:“放开我!”“回答我!
”低吼如平地惊雷,带着冻结空气的暴戾。手指收紧,指节泛出青白。“哪来的?
”混乱的记忆碎片翻搅。我闭上眼,巨大的羞耻和绝望淹没一切。“车祸…”哽咽微弱,
“…十年前…城西…下大雨的十字路口…我…我推开了一个小男孩…”泪水模糊的视线里,
是他骤然放大的、惨白的脸,
“我被车撞了…肋骨断了…差点死了…这道疤…是手术留下的…够了吗?!
”那个雨夜泥泞中模糊的身影,与眼前这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,轰然重叠。
沈聿如遭雷击。攥着衣领的手骤然松开,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,脊背重重撞在吧台边缘。
水晶杯碎裂,清脆刺耳。他死死瞪着我,脸上褪尽血色,只剩濒死的灰败。嘴唇翕动,
发不出声。眼底翻涌着崩塌、难以置信,最终是灭顶的恐惧和绝望。“是你…?
”声音嘶哑如破旧风箱,带着灵魂撕裂的剧痛,“怎么会…是你…?”眩晕袭来。
我猛地转身,推开挡路的人,跌跌撞撞冲出地狱。身后似乎传来嘶哑的呼喊,被暴雨吞没。
冰冷的雨水再次兜头浇下,无法冷却脸上滚烫的泪和心口的伤。弟弟的小脸疯狂闪现。钱!
没有钱,小树怎么办?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栽倒的瞬间,
一个身影从旁边亮着灯的宠物医院冲出,怀里紧抱着裹毯子的橘色毛团。“小心!
”温润急切的声音。一股温和的力量扶住我。茫然抬头,雨水模糊的视线里,
是张年轻英俊、带着焦急的脸——陆沉。他护着的橘猫“石榴”探出头,
琥珀色眼睛在雨夜里明亮如星。“你还好吗?
”他看着我脸上红酒渍、撕裂的衣领、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,眉头紧蹙。我摇头挣脱,
踉跄想走,脚下一滑。黑色轿车无声滑到路边。助理刻板的声音穿透雨幕:“林**,
沈总交代,立刻送您去医院…”我麻木地坐进冰冷的车后座。陆沉抱着石榴站在雨中,
看着豪车消失,又低头看看怀里发抖的橘猫,心中莫名一沉。记住了那绝望的眼神,
也记住了那辆冰冷气息的车。冰冷的金钱筑起坚固的牢笼。小树转入最好的病房,
天价费用无声处理。沈聿再未出现。只有一次深夜,在病房外长椅昏昏欲睡时,
走廊尽头似有极轻的脚步声,一丝熟悉的冷冽木质香。惊醒抬头,
只捕捉到电梯门关闭时一闪而过的疲惫黑色背影。时间在消毒水味和仪器滴答声中爬行。
小树情况奇迹般稳定。医生宣布手术成功那晚,久违的阳光在病房墙壁投下温暖的金色。
母亲枯槁的手握着我,冰凉颤抖:“菩萨保佑…小树有救了…”浑浊泪水滚烫。我扯出笑容,
心口巨石松动一丝缝隙,依旧沉重。夜深,母亲和小树沉睡。病房寂静,
只有仪器安稳的“嘀…嘀…”声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——白薇薇的视频请求。
冰冷寒意窜上脊背。僵硬地点下接听。屏幕亮起,是医院走廊监控画面。镜头对准的,
正是我的病房门外。冰冷白炽灯光下,一个颀长身影如被抽走灵魂的雕塑,
直挺挺跪着——沈聿。昂贵大衣丢在脚边,单薄衬衫西裤,头发凌乱,胡茬青色,
颓败如风霜侵蚀。膝盖毫无缓冲抵着坚硬地砖。头深埋,肩膀垮塌,绝望沉重的弧度。
昏黄廊灯投下孤寂长影。画面无声,窒息痛苦。时间显示,整整一夜。直到天色由黑转蓝,
再透灰白。视频定格在他低垂、发丝遮住的侧脸,紧绷下颌透着玉石俱焚的固执与毁灭。
屏幕暗下。病房死寂。仪器“嘀嗒”声沉重敲打耳膜。咔哒。门把手被轻轻拧动。
厚重的门推开一条缝隙。那个监控里跪了一夜的男人,站在门外昏暗光线里。
高大的身影填满门缝,风尘仆仆,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。衬衫起皱,脸色病态灰白,
眼下乌青浓重,嘴唇干裂。那双曾疏离锐利的眼睛布满骇人血丝,
翻涌着痛苦、卑微、疯狂的执拗。他死死地、贪婪地凝视小树安详睡脸许久,
目光才艰难地、带着千钧重量,落在我脸上。空气凝固。喉结剧烈滚动,
干涩撕裂的喉咙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,
字砸在地上:“当年…在城西路口…下着大雨…推开那个男孩…被车撞的人…是你…对不对?
”目光死死锁住我,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,混杂恐惧与尘埃里的乞求。病房死寂,
只有仪器规律的“嘀嗒”。我没有立刻回答。慢慢转身,背对风暴。目光越过冰冷仪器,
母亲疲惫身影,落在弟弟沉睡的小脸上。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玻璃窗。“重要吗?沈聿。
”声音清晰,空洞无波,像从远方飘来。指尖停留在刺骨寒意上。
“你欠我家的债…”声音很轻,如淬冰的刀,一字一句切割凝固空气,“…用他的命,
还清了。”话音落下瞬间,门外,那堵在门口的身影猛地剧烈一晃!咚!
膝盖砸向冰冷地砖的闷响,透过门缝清晰传来,沉重,钝重,带着骨骼与绝望碰撞的回响。
他跪下了。比视频里更沉重,更卑微。门外只剩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我没有回头,
指尖下的冰冷蔓延至心脏深处。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,巨大的情绪冲击几乎将她击垮。
就在这时,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肘。她猛地转头,
撞进一双担忧而沉静的眼睛里——陆沉。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,
怀里抱着圆滚滚的橘猫石榴。他显然看到了沈聿跪倒的一幕。“需要…去值班室坐一会儿吗?
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安抚的力量,没有追问,只有关切,“或者,让石榴陪陪你?
”他将温顺温暖的橘猫轻轻放进她怀里。石榴柔软温热的小身体依偎着她,
发出细微满足的呼噜声,像一个小小的、毛茸茸的暖炉。
这突如其来的、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温暖,瞬间击溃了林晚强撑的最后防线。
她紧紧抱住石榴,把脸深深埋进它带着阳光味道的蓬松毛发里,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泪水,
终于汹涌而出。没有嚎啕,只有肩膀无声而剧烈的抖动,
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石榴背上的绒毛。陆沉没有说话。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侧,
像一道沉默而坚实的屏障,隔绝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病房内沉睡的亲人。
他用自己的存在,给了她一个可以短暂崩溃、汲取力量的狭小空间。
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门外那个颓然跪地的身影(沈聿)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审视的冷意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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